第七章 生间谍 死间谍
老师曾经展示过一字箭的图片，介绍大致原理，然后当场将图片烧成灰烬。
“不需要。”陆林北坚定地说，慢慢地站起身，惊恐情绪正在消退，心思恢复正常，“等他来，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随便联系任何人。组织可能拿咱们做诱饵，对方也一样。”
“杀手的脸虽然大部分被遮住，但是他的目光——我记得清清楚楚，那是憎恨至极的目光，绝对是有私人恩怨。我才是目标，我至少有七成，不，九成把握。”
“农场里有的是内奸！”陆叶舟又变得愤愤不平，“那些警察的嘴也不严，没准就是他们其中一个泄漏消息。”
“快说吧，又不是汇报工作，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？”
“你还是先睡一会吧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，总之……可能和平已经被打破，毕竟被杀的间谍总是被归为意外，所以新闻不会深究，普通人一无所知，连咱们也被蒙在鼓里。”陆叶舟紧紧握住刀柄，他憎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，尤其是战争可能已经开始的时候。
“你看见那个人了？”
陆林北指着墙上一处小小的坑洼。
还没看到枚千重本人，陆叶舟已就生出三分颓势，“说不说在他，我一定要问，必须要问。”
无需开口，两人通过眼神就制定出计划。
陆林北一起身，陆叶舟跟着醒了，第一件事就是找刀，抓在手里长出一口气，“我刚才做个噩梦……你查出线索没有？”
街上的灯光时明时暗，但是彻夜不灭，两人不敢睡，也不想睡，一有声响就跑到门口戒备。
陆林北在街道上坐了一会才能站起身，大脑逐渐恢复正常，明白过来，陆叶舟不是逃跑，而是去追人。
陆林北没吱声。
“那崔家的消息可够灵通的。”陆林北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陆叶舟突然跳起来，跑到客厅窗口，藏身在窗帘后面向外张望，观察多时才轻轻地将窗帘合上。
他一直忙到天亮，摘下显示眼镜时，看到陆叶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，切菜刀掉在了地上。
“联系老千吧。”陆叶舟提出建议。
“间谍有两种，一种是活的，一种是死的。”三叔又竖起那两根长短悬殊的手指，以示强调，可他偶尔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，良久之后，他垂下手，突然间意兴阑珊，不做多余解释，只是说：“只有经历过，你们才会懂。”
“没有。”
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，屋里的两人同时跳起来，蹿到门口，分别站在门框两边，严阵以待。
假装暗杀两名底层间谍，引诱上层的大鱼出现，这也是间谍花招之一。
陆叶舟正好相反，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，倒地之后反应却极快，将陆林北推开，翻身而起，拔腿就跑。
“第一，咱俩的吸引力在哪？第二，鱼已经上钩，怎么不见有人收杆，反而让刺客跑掉？”
两名刚刚入行的间谍，还没弄清楚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，就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。
“那个人，那个杀手，是冲着我来的，所以他只有一粒子弹，因为他没想杀你。”
子夜一过，街道上的嘈杂消失了，偶尔冒出来的声响因此更显刺耳，陆林北全心贯注于网上的信息，他用微电脑上网，浏览各大站点与论坛，大部分只看标题，有时会看开头一两段。
陆叶舟半晌没吱声，脸色变来变去，抬头说：“理发师就是这样被杀死的。”
“不是说理发师是邵家唯一的后人吗？”
事隔三个多月，星球继承人遇害一事仍是最受关注的焦点，文章多到一个人毕生也读不完，即便只看标题，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。
“还能是怎么回事？”陆叶舟不能不急，“咱们就是被当成诱饵了！”
“继承人遇害一事影响很大，星联一直在向翟王星联委会施加压力，要求尽快找出凶手以及背后的主使者。”
“还有非正式后人吗？我可没听说过这个词儿。”
“如果你与理发师遭到暗杀的原因一样……”
“没有，普遍猜测是某个极端组织干的。”
“可笑，理发师是咱们翟王星公民，他能继承行星，对翟王星是件大好事，他遇害，肯定是其它行星的阴谋，星联怎么好意思向翟王星施加压力？”
“要不是你那一扑，我可能……”
陆林北反应更快些，扑倒陆叶舟，可是倒地之后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，想不起接下来该做什么，那些曾经受过的训练，全都躲藏起来，没有一条肯站出来帮忙。
“没有。”
“谢我什么？”
他留在原处，到处寻找线索，时不时会有行人经过，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这回他们反应过度，外面的脚步声显然属于同层其他住户。
脚步声从门口经过并远去，两人没有放松警惕，继续监听，他们学过类似的伎俩：假装路过以骗取对方的信任，再悄悄返回发起突袭。
陆林北问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崔家为什么要派一名外围间谍引诱老千？老千为什么非要杀她？崔家又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报仇？毕竟这两家已经维持和平多年。”
“啊啊！”陆叶舟干嚎两声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我快要疯啦，老千再来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。”
陆林北点点头，虽然从来没有新闻提及暗杀的武器，但是透露出的一些细节，显示理发师的伤口极像是一字箭造成。
陆叶舟回答不了，“老千知道底细，我……下次他来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。”
这让它更像匕首，威力更大一些。
房间里没有外人，也不见变化，他们仍然重新检查一遍，将门锁好。
路灯暗淡，陆叶舟伸手摸了一会，回想老师讲过的课程，皱眉道：“这是……”
陆叶舟重重地坐在沙发上，一脸气馁，“那真是一字箭？”
“可咱们根本就没入行！”陆叶舟有些气愤，“我一直在想当时的场景。”
“他居然没开第二枪。”
“不急，先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。”
陆叶舟抱怨许久才安静下来。
陆叶舟没有睡意，“你觉得老千会说实话吗？”
“理发师是邵家唯一的正式后人。”
“你说得对，可能咱们只是比较倒霉，刚加入组织，就碰上这种事……如果你被杀死，会被归为哪种意外？”
陆林北继续浏览信息，将可能有用的文章分成几大类，存在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，这是他擅长的工作之一。
“事情非常复杂，相关信息太少，我也没太弄清楚，网上有许多阴谋论，个个头头是道，其中一些已经猜到间谍武器，但是结论实在匪夷所思。”
“你想到什么？”
“星际孤儿可能会拥有血亲的继承资格。”
陆叶舟从厨房里搜出一柄不知多久没用过的切菜刀，总是放在手边。
“那我就是邵家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网上的消息说，星联还在寻找新的行星继承人。”
“凶手还没有下落？”
陆林北点点头。
“袁小姐背后的组织来报仇了。”陆叶舟说这话时没有愤怒，没有恐惧，没有激动，毫无感情，好像是全不在乎，又像是被吓得麻木。
“用一粒子弹来暗杀两个人？”
陆林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“我要查些资料，至少弄清楚咱们为什么会成为暗杀目标，想必是与身份有关。”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？为什……”
“做咱们这一行，免不了会遇到这种事，换成是你，也会保护我。”
两人没再说话，步行回住处，一前一后，进入大楼迈上楼梯时，每一步都充满警惕。
“我觉得是。”
“可能是因为他只有一粒子弹。”
学生不被允许接触真实武器，因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根本用不到它。
他们学过一些空手格斗的技术，陆林北成绩很差，陆叶舟要好一些，所以待会要由陆林北先扑上去吸引敌人的注意，再由陆叶舟发起重重一击。
陆林北不知不觉地一直在盯着陆叶舟，这时稍稍挪动目光，笑了一声，“我在想……可能是我想多了，但我的确有个大胆的想法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好久之后，两人同时松了口气，慢慢地坐在地板上。
就在他们倒地的同一时刻，有人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。
陆叶舟到沙发上坐下，问道：“真的不需要联系老千？”
“这跟咱们都没关系。”
“再然后呢？”
“星联下个月要开议事会，传言说会修改继承法。”
“假如你刚才在街上被杀死，肯定会上新闻，你的伤口与星球继承人一致，遇刺地点相近，想必会有敏感的记者将两次事件联系在一起，这可就不是意外了。”
外面响起敲门声，陆叶舟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。
“不会。”陆林北对此十分肯定，“他什么都不会说。”
十多分钟后，陆叶舟回来了，气喘吁吁，“没追上，他跑得太快。你找到什么了？”
两人一直没开灯，窗帘将街上的灯光拦住大部分。
间谍的武器种类繁杂，其中一种广受欢迎，说是箭，其实是枪，一根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圆管，几乎不含金属，长度从七八厘米到十几厘米，装有一到三粒子弹，使用者将它握在手里，以小指按下尾端的射击开关。
“你肯定？”
“看见了，但是没用，他穿着那种街头小孩儿的衣服，包得很严，看不清模样，不过看他跑步的姿势，应该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。”
武器的有效射程不超过十米，优点是容易制造，容易携带，容易隐藏，射击时不需要做出多余的动作，几乎没有声响，弹药里混有化学制剂，能让中弹者血流不止。
“查吧，那是你的长项，我守门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陆叶舟显得有气无力，他的体力早已恢复，情绪还没有。
陆叶舟放下刀，抬手在脸上狠狠地揉了一会，“我就要成为三叔说的死间谍啦，而且死得莫名其妙。你这是什么眼神？”
说是守门，陆叶舟每隔几分钟就到处巡视一圈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
屋子里仍然很暗，陆叶舟将一张餐椅搬到门口，坐着不动，开口道：“我还没谢谢你。”
“跟枚家、崔家也没有关系。”
陆林北看得头昏脑胀，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。